本帖最后由 六角車 于 2012-7-6 08:47 編輯 - q; z/ J3 h2 m. H: `0 Q% b) y+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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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a# H/ P# w' G; n+ Y 在這個家庭里,尤艷琴是全權統(tǒng)治者,名副其實的內當家的。家中事無論巨細,都得按她的意圖辦。憑著精明的頭腦和靈巧的雙手,小日子過得挺紅火。他不是那種對男人統(tǒng)得很死的女人,老杜在外人眼中是個堂堂男子漢的形象,才更符和她的心意,她對杜主任的體貼入微很夠得上賢妻之稱。杜主任有個愛好就是嗜酒,每頓都得喝兩口,她從不阻擋。但要干其它事,特別是工作上的事她都要過問。她總覺得丈夫人太老實,不善于見風使舵。老杜的主任之職,還全仗著夫人的支持才一帆風順的干下來。對女兒的事,尤艷琴平時并不多干預,孩子大了,多給點自由.最近的幾件事使她心中很不痛快,活動了幾次沒能回技術科;本體工藝的設計又落到何維茜身上,上午雖然出了口氣,很快又泄氣了。她想,何維茜是洪化冶提名,申節(jié)亮點頭認可的工藝設計師。今天這樣一鬧,回技術科的路就斷了。她突然想到云霞已二十出頭,女大當嫁,該給她物色個對象了。最近,他風言風雨的聽到云霞和洪汝鈞來往密切的信息。對洪汝鈞她無壞印象,主要是對洪化冶一再阻撓她回技術科不滿。和這種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結親家,想著都別扭。她想在兩個孩子還沒建立明確的愛情關系之前,盡早地切斷這種可能有的關系。她事先并沒把這個想法向老杜透露,女兒的事嗎,自然由媽媽做主。廠內眾多的小伙子中,她早就看上了于鋼,平時云霞與于鋼也很親熱,這倒是個理想的女婿。白天說好晚飯來家吃,菜都炒好了,天也快黑了,人怎么還不來。她心中猜疑地想,莫非徒弟也背叛了我?于鋼這陣與何維茜混得挺熱火,這個松花女,本事真不小,事事都要和我爭!2 y+ n( G7 }2 ?5 O/ x/ \2 U' c
“你請的客人咋還不來,再等菜都涼了!”杜主任看著滿滿一桌菜和那瓶晶瑩透亮的劍南春酒,饞得直流口水。& f8 O3 |! y& L1 @: w9 \
尤艷琴笑咪咪地抄起一筷子菜,送到杜主任口中問:“怎么樣,還合口味吧?”" U5 k7 j8 }! o% ^
杜主任被燙得希溜了幾聲,伸脖咽下菜說:“你說的到底是誰呀?云霞知道嗎?”6 D5 k {8 n# p4 \; b5 R
“瓜熟蒂才落嘛,到時就知道啦!”5 X: K! f% A) |6 I
又等了一會,尤艷琴也有點急了,她嘀咕著說:“準又是讓那個松花女絆住了!小寶,去單身宿舍看于鋼在不在?!?br />
' c& U+ e/ y# [; h+ @. w, x, Z# d 小寶應了一聲,從里屋跳出來向外跑,剛拉開門,一個人走進來,小寶高興地說:“媽,于哥來了!”; ^. ^3 [. b! A+ r# r0 [1 t, e; d2 H
于鋼穿著濺滿泥巴的工作服;紅紅的臉膛上印著道道水銹??;直塄塄的平頭上有幾片水藻。他左手提著一團掛網,右手提著魚簍,魚簍不時地抖動一下。不像是來相女婿,倒像個漁翁。雖然這種家庭便宴他經常參加,但也想到,在這個偏僻的山溝里,很難買到水產品。下班后急急忙忙到小湖去捕了幾條魚,好使餐桌上增加個可口的菜肴,就來晚了些。
1 J1 @0 Z+ f- o7 {# t- {2 a 尤艷琴看著健壯、英俊又懂事的于鋼,高興地吩咐著:“小寶,給你于哥端洗臉水;云霞,再去燒條魚。”
+ F1 H2 g, @8 T) ] “師父,我來做魚!”于鋼走進廚房,從魚簍里拎出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,放到案板上,抄起菜刀刮魚鱗。- T2 ^8 {7 V, C6 q
尤艷琴跟進廚房,要過菜刀,對于鋼說:“今天不用你動手,去陪小寶爸喝酒去。”
% f0 V# |& ?, ^; L 于鋼回臉看著師傅,見師父也正笑瞇瞇地看著他。
1 ]( Z" n, M& ?1 K# a7 q0 ? “還愣著干什么?快去啊!”
: `5 B w! ?6 |) ^- d 于鋼慢慢走到桌邊坐下,和小寶大吹今天捕魚的樂趣,直到尤艷琴燒好魚入座,于鋼才端起酒壺,先給師父斟滿一杯,又替杜主任添滿杯,笑著對云霞眨眨眼問:“怎么樣?也來一杯!”
6 ]9 @$ }) P8 p% S* w 抿干一杯酒后,尤艷琴的話就多了,她發(fā)出一聲長長的嘆息:“酒味雖辣,后味卻透出香甜,生活對我的愚弄可不如酒??!”6 I; r5 }/ K* Z" _8 D
“你呀,老是這山望著那山高,就是一瓶醇酒也讓你放酸了!”幾杯酒下肚,杜主任有點飄飄然了,他用車間會上做報告的口氣說著。- X! y) M" g+ A
“狗屁!換個人我連工程師的職稱都有了,遇到你這個窩囊廢,連個技術員的職位都活動不到,還有臉說?!庇绕G琴斜著眼嗆了一句。
6 X: T# D- E) j7 { 杜主任眨眨眼,腦子立時清醒了不少,不再多說話地悶吃悶喝起來。
1 E7 `+ |1 m* P" c7 j 于鋼和云霞相視著低聲笑了。
7 _$ [* w6 A# T. `7 h; } 尤艷琴見兩人對笑,也笑咪咪地說:“按說這事我不該多管,但天下當媽的對兒女總有操不完的心。我已四十多歲了,在工廠也沒多大混頭了。云霞呢,也不小了;于鋼也是個好小伙子,你們倆倒也挺般配的,我們當父母的也樂得成全你們?!?br />
3 n! v6 |' A7 u: J, P “媽,你說的是什么呀?”云霞的臉兒一下子變得沒了血色。她深知母親在家中的威望。她被這出乎意料的話所震驚。她以為于鋼在中間搞了什么小動作,就用惱怒的眼光瞪著于鋼。& T/ i: H2 U: w) ^$ V ^3 U
于鋼也吃一驚,他沒想到師父會說出這種讓人難堪的話來。他早已知道云霞和洪汝鈞的愛情關系,這回師傅做事可有點莽撞了。他很快讓自己鎮(zhèn)定下來,悄悄向云霞努努嘴,向里屋指了指。
U: q$ w1 F/ s' V; H9 g" i8 w; U 云霞氣呼呼地站起身,走進里屋。4 ]/ q v) A4 L7 u+ H7 u3 d, F+ H
杜主任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,剛進口的一杯酒噎在嗓子眼里,嗆得連聲咳漱,急的直擺手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0 ~+ P6 H3 F( Y. G: ^( e 于鋼低聲說:“師傅,云霞已有朋友了!”
) q' l4 ^7 F1 f5 u 尤艷琴愣了一下,氣呼呼的說:“她談朋友考慮過兩家大人的關系沒有?我活了四十多年,見識比你們多。年輕人容易憑一時的好惡選擇伴侶,那是不會有好結果的,還是多聽聽大人的話才好。”
+ E# H& T5 s7 c E/ U6 _# b 屋內哭聲停了,云霞也在聽。于鋼真算辦了件好事,這話要是云霞說出來,弄不好會挨嘴巴子的。
) X( b6 R! a: y% d- {; j( r “云霞和洪汝鈞的關系早就公開化了,難道他們沒和你說過?”兩人的關系究竟發(fā)展到什么地步,于鋼并不清楚,他只是想急于將自己從眼下的尷尬境地中解脫出來。
! C' k# c, C D; v( B 尤艷琴心中一陣氣忿,又一陣難過,對女兒她是一直操心的。尤其是這幾年,女兒長大了,出脫得嬌小玲瓏,身姿聘婷,她更怕女兒受到廠內那些輕薄子弟的勾引而學壞。平時雖說不上嚴加管束,但也不放任自流。云霞除了參加團支部組織的一些活動外,也一直是沉沉穩(wěn)穩(wěn)的,對母親也十分依順。沒想到竟和洪汝鈞有了愛情關系,這對尤艷琴的打擊可不小,這不是連她心中最后的一塊綠洲也要被奪走了嗎。她怎么也想不到,洪化冶對她的成見竟有那么深。工作上的是是非非,是不應該變做個人的恩怨來記的。她感到生活給他的是一杯苦酒。一股怒火從她心中升起,那顆一度消沉的心又燃起新的斗志,她沖著剛穩(wěn)住神要開口說話的老杜大聲說:“你大小也是個中干,又不比洪化冶差什么,怎么就這么窩囊?”' A ?7 K5 b6 @& V" j4 x9 V/ T: E
“強龍不壓地頭蛇,技術科是他的地盤,在那里他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切?!倍胖魅巫炖锖觳磺宓恼f,“你又不是不明白人際關系的重要性,你早就和他鬧翻了,我看大人之間的糾葛,還是不要扯到孩子們身上?!?font class="jammer">8 f' ?. s3 z' j/ [4 F2 Y
“呯”的一聲響,尤艷琴使勁將酒杯往桌上一蹾,站起身。, c) q" o3 y2 O5 O) }6 i! }* k
看到妻子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,杜主任臉色煞白,他慢慢站起來,被逼得步步后退著說:“有啥話你只管說,我照辦就是。”
% Y" t, @$ ~# `! e6 ^ “我不管洪化冶一手能遮多大天,反正我看上于鋼了,今天我相的就是這個女婿。你明天去跟姓洪的講,讓他那渾小子死了這份心!”
9 G: @2 I, g1 p% I. O 于鋼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發(fā)展到這種地步,對于這種家庭糾紛他經常遇到,但四個人全被卷入進去還是頭一回。他顧不上多想,拔腿向屋外逃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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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[8 c7 o8 p9 ?' s 經過一次挫折后,何維茜也吸取教訓,變得謹言慎行起來了。她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的經驗不足,開始學會潛心靜氣地思考了。從尤艷琴上次露的那一手漂亮的工藝中,她受到了啟發(fā)。想要大批量生產,專用設備的生產效率肯定要比普通設備效率高得多,同時也可以大大降低加工難度。但那要設計大量的專用夾具和刀具,想要解決這些問題,在短時間內憑一個人的智慧和能力是不行的。她又想到上午尤艷琴從工具箱中拿出的一搭工藝圖紙,決定向洪化冶匯報一下情況。想到工廠即將面臨的命運,她早已把發(fā)生在自己身上的,不愉快的事情忘到腦后。她認為由尤艷琴來負責本體工藝設計比她強得多。她暗暗責備自己不該聽鐘秦的話,像釣魚一樣把有經驗的尤師傅釣出來。如今鬧到這種尷尬的地步,別人會說我目中無人的。相通了的她剛要出門去找洪化冶,門猛的被推開了,于鋼滿臉通紅地喘著粗氣闖進來。) n7 j" f' r( V s! i# ~&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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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為什么會跑到何維茜這來?其實于鋼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。他看了眼驚奇得瞪圓了眼睛的何維茜,和聞聲走過來的耿麗英,尷尬的低聲說:“真倒霉!我遇上一件很難堪的事!簡直太荒謬了”說完,長出了一口氣,慢慢走到椅子前面,沮喪地坐下去。; D: @" E" \) d% f6 k
耿麗英見是于鋼,一邊往回走,一邊低聲嘟囔著說:“于鋼這孩子,這么大的人了還總是毛手毛腳的,一驚一乍的嚇人一跳?!?br />
, L; _* P i3 Y+ O 由于剛想通了那件使人煩惱的事,何維茜心情很輕松,對突然闖來的于鋼的神情也就沒太注意,聽了于鋼的話后,才吃驚地問:“不會是尤師傅為上午的事向你發(fā)脾氣了吧?”因為自己考慮不周而連累朋友挨訓,何維茜感到內疚萬分,主動開口詢問于鋼。9 h3 r% ]* \* Y
“不,不是。唉,這可該怎么說呢?我?guī)煾祪糇鲂┏鋈艘饬系墓质?!”話在于鋼嘴里直打絆子,就是說不出口。軍事家也有不果斷的時候,于鋼突然覺得自己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跑到這來,也是很糟糕的事。見何維茜正用疑惑的目光盯著他看,不由臉紅了,心中立時一陣緊張,站起來又想一走了之。何維茜身體輕輕一移,擋在門口。
% K4 U. T! e9 q- P ~2 x “哎!別走呀,到底是什么難堪事,說給我聽聽好嗎?”何維茜心情正好,就想逗逗于鋼。
- W5 D7 Z( |( E) v3 c7 M/ n “唉,不說了,反正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!我來這干嘛?!我該去找洪汝均,這事與他關系最大?!?br />
& i) F2 |" _6 E0 m8 i w* l 何維茜走過去摸摸于鋼的前額,又摸摸自己額頭。: }4 \4 U; M3 u1 A% l8 |
于鋼在前額上抹了一把問:“怎么了?我額頭上有什么東西?”
- u0 M8 h9 k& Q# R6 B. _( k) C “你又不發(fā)燒,怎么說話顛三倒四的?發(fā)什么昏呢?有啥為難事只管對我說,咱們是好朋友嘛,好朋友之間要講真話。我這人不敢說知識淵博,但對解脫蕓蕓眾生的苦惱還是挺熱心的。你不妨將那莫名其妙的事對我講一遍或許我能讓你迷途知返呢!”何維茜像算命先生似的背著手,邁著方步,口中念念有詞。看到于鋼那虔誠的樣子,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?! ?font class="jammer">+ d) Z) d& }8 F w, a
于鋼也被何維茜的怪樣子逗笑了,心情漸漸平靜下來,還是有些忸怩的說:“剛才尤師傅叫我去她家吃飯,突然把我和他們家云霞湊成一對,這不是亂點鴛鴦譜嘛!真把人弄得手足無措的。”! x+ u1 J6 c# ]* Y
“咯……尤師傅相中你當姑爺,那你可真是喜從天降了啊!云霞這么個水靈靈的姑娘,你還有什么挑剔的呀!”何維茜臉兒笑得像朵芙蓉花,不由得打趣起于鋼來。就這么點小事竟把個五大三粗的于鋼難為成這樣,可真是臉皮夠薄的,她感到好笑。
6 N$ w8 H( v4 i, O: L “咳,你又不是不清楚,云霞和洪汝鈞兩人挺對脾氣的,我怎能做這種事,拆好朋友的臺!再說,云霞在我心里就像自己家妹妹一樣。對啦,我得趕緊去找洪汝鈞說清楚,免得以后鬧誤會!”
" X3 V9 L/ M" Q1 I& r$ o& R “你呀,真夠憨的,你考慮好了沒有,見了洪汝鈞怎么說?” & i w/ e. C) s8 V2 p) {3 W
何維茜收住笑,走過去又把于鋼按坐到椅子上,一本正經的說:“本姑娘來給你參謀參謀,不過你得向我說實話,現(xiàn)在有對象嗎?”
+ ^+ N& o Q- C “沒有!絕對沒有”; \" I* k1 \, ~1 J. q4 `& Z
“那心中總該有了暗暗喜歡的姑娘吧?”
0 V4 q6 O# T M4 A8 n8 w3 _! O “心中?”于鋼猶豫了一下,一個深埋在心底的愿望閃了一下,我心中早已有了,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,只是說不出來。一個是工人,一個是工程師,天地之差?。∪思夷睦锬芸瓷衔夷?!于是他長嘆一聲說:“我說不清楚!”
' ^7 o: T4 s7 n8 w “咳,這有什么說不清楚的呀,有就有,沒有就沒有,還對我保密嗎?難道還不把我當朋友呀?”
! P/ |/ T& m" i4 r/ U “我有沒有心上人與云霞的事有什么關系?”于鋼想岔開這個令人難以啟齒的話題。
8 E' a; P/ y" M/ a “當然有關系了!如果你有了對象,或心中有了對象也行,你可以征求一下對方意見,然后把兩人關系向尤師傅和洪汝鈞說清楚,這樣所有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?!?font class="jammer">9 R$ P# `3 |& N
“如果我看上了人家,人家看不上我怎么辦?”于鋼突然盯住何維茜,眼神是那么熱烈而又惶恐。4 S9 N7 l& x2 [) X( Z- M
何維茜卻完全沒有感覺到,仍在按自己的思路,沉浸在自己的計謀之中說:“變化莫測的曲線,很難給它定下固定的方程式,所以你得多準備幾種解法。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8 f5 W% b S& y8 J O2 _: y' l" U! Y
于鋼根本就聽不進這些復雜的專業(yè)用語,只是慌亂地亂點頭應和著,心理又是緊張又是茫然,看得出來何維茜完全沒有留意到于鋼的神情。但于鋼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把心中的話說出口。從沒有對自己如此不自信的于鋼,只好像打了敗仗似的落荒而逃了。
/ \# Q- h$ D, Z: d& k. m 一頭霧水的何維茜望著已走遠的于鋼詫異道:“哎,我還沒說完呢,這人真是慌慌張張的要干嘛去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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